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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年的时候,我刚上初一。在一本作文书上,我知道了韩寒。然后我就去找了他的所有书来看,并把他视为偶像。
退学,写书,赛车,与传统对话和对骂,真酷。
他上了时代周刊,别人采访他的时候他说:时无英雄,使我这样的竖子成名。
他还说,我吹过的牛逼基本上都实现了。
狂妄地恰到好处,像是圆平的山头上立着的一棵松。而我无比羡慕,我想我吹过的牛逼还只是牛逼,没有实现,也没有变成什么驴逼,马逼。
那时候我看他的书,夜灯下我的影子落在书封面上,盖住两个字,“城池”,我想,我以后也会坐拥自己的城池,韩寒,他给我画了一幅先行者的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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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三的时候,在小县城的书店里竟然看到了他的《光明与磊落》,心中激动,赶快通知朋友一起买了好几套。里面的那个笔记本很好,而且一共只要十块钱。那个《磊落》的笔记本我到现在还留着,上面写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日记,和韩寒的手稿混在一起,好像这样我就可以跟他写出一样厉害的东西。
“我们可以一个个去撞南墙,我们不能一个个失去理想。” 这句话刻在这本书的背面,鼓舞了我一整个风起云涌的高三。
开博客时,韩寒在博客的公告里写:不签售,不出演电视剧,不写约稿专栏,不参加颁奖典礼等,给自己定下了一大摞的规矩。之后他博客的点击量不久就破了4亿,登上了时代周刊。当时我基本看过他的每一篇博客,尤其喜欢韩三篇。
大家都在讨论:公民韩寒。
之后《独唱团》上市,同样第一时间入手了一本,翻来覆去了好几遍。看到《好疼的金圣叹》的时候惊为天人,跳脱有趣,如同王小波的《红拂夜奔》,作者是咪蒙。看到2块钱一个字的稿费时候心里既佩服又羡慕,天真地心想:文艺复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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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杂志只出了一期就夭折了,后来再听到咪蒙这个名字,她正在为了几百万的公众号粉丝在写《致low逼》和《致贱人》。
再看到韩寒呢,好几年不再写小说了,他的博客已经不再更新了,开通了自己说过不会再开的微博,晒女儿的照片成为了国民岳父,杂志失败后他做了“one·一个”app,里面的文章风格跟郭敬明更像,大多是他以前最讨厌的风格,他还带着签约的一大堆青春作者上了湖南台的《天天向上》。也开始签售,也开始客串各种网剧和电影,为了宣传上《快本》——一个他曾经说是弱智的节目,也开始当颁奖嘉宾为别人颁奖。
或许,他以后还会带着小野参加真人秀,或许还会开一个微信公众号,谁知道呢。
有人说,韩寒正在慢慢走向郭敬明。 真的吗,我不知道。只是那天,我看着韩寒在湖南电视台上跟主持人一起做游戏,突然觉得很失落,好像十几年的光阴就一个低头的空当,我再抬头时,孙大圣不再大闹天宫了,他安心地养着马,在天庭的菜市场里跟人讨价还价。
在张国荣的生日那一天,韩寒发了一条缅怀哥哥的微博,底下有一条评论:当初因为你喜欢上的张国荣,现在依然喜欢张国荣,却不像当初一样喜欢你了。不知道韩寒看见没有,是何感想。
韩寒似乎成为了年少时代英雄的象征符号,我们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抵抗人世冷眼,卓绝于天,一直骄傲的站在那里,不向生活低头。
因为我们曾经也像那样站着,看着远方白雪皑皑,而现在,我们的的头即将低到尘埃——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,总是企盼有人能做到,韩寒,就曾是我们希冀的寄托。
而这是不现实的,就像知乎上一位知友说的那样,你不能指望他三十多岁做十八岁的事情。
英雄所以远去,夕光残照,城池颓圮,我们卷起铺盖包袱,明日还要上山砍樵。像王小波在《万寿寺》的结尾说到:一切都在不自觉的走向庸俗。
也许还没那么糟糕吧,韩寒还是自由的,赛车和电影都是他想做的事情,但是他已经不再能代表一代,他的国已远去,也不再关心一世人的浮沉。
灯下,我翻起了当年最喜欢的《长安乱》,仿佛观察一节断掉的树桩,我抚着断口上的年轮,重温远去的他的国,和自己不安的少年时代。